二堂姐

堂姐是三伯父的二女儿。堂姐的故事完全可以演绎成一部传奇的,只可惜我手下笨拙,只好略作记录,有待高人了。

堂姐是少见的美人,那年她刚返回故乡时正当年华。我还小的很,怪心眼却不少。我想若是表姐就好了,表姐的话就可以将她娶回来当我的大嫂了,因为那时候表兄妹还可以论嫁的。所以,我不太喜欢堂姐夫,好象我家的宝贝被此人偷了似的,堂姐夫有点象贼。其实,这堂姐夫还的确是贼,我这堂姐就是被他连蒙带骗给偷走的。哦,原谅我吧,那天国里的灵魂。

二伯是那种记住人之初却忘了性本善的人,他不想读书。爷爷气极无奈,吓唬他:“再不好好念书,让你种田去。”哈,二伯正求之不得呢。小小年纪种起田来却是得心应手,万分的合适。爷爷没辙,但这总不是个事呀。就让他去了吕宋帮忙生意,爷爷回乡以后,那生意就由二伯一人支撑了。

在吕宋岛二伯算得上是有钱人了,伯父又老旧的很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可是不能改的。堂姐待嫁闺中,藏于二门之内。只是她的美貌之名却是藏不住的,伯父家的门槛从此倒霉。堂姐夫心神早已游离,但也知道门不当户不对,直接说去肯定没戏。于是借着二伯招厨的机会混进了宅门,开始上演一出陈三五娘的现代版。

堂姐夫是个极有心计的人,这厨子当了没两月,也就基本成功了。在一天清晨,将堂姐的人和心一骨脑儿用一部房车给运走了。伯父吹胡子瞪眼,发誓再也不让堂姐进家门。

于是堂姐跟着堂姐夫在印尼四处流浪,顺便也有了三个宝贝。这当口,堂姐夫不幸罹病。无奈之余,举家返回故土。估计是堂姐夫害怕自已膏肓之后,年轻貌美的的堂姐会有所思。所以,他将家居定在了乡下。盖了几间房,在老家落足了。

远在它国的伯母很想接济女儿,只是当家人气总不消,所以接济也就有限的很。后来伯父又死于反华,资产被暴徒洗劫殆尽,伯母就此穷困潦倒,想接济更是无从着力了。

回乡后没两年,堂姐夫撒手西去。留下三个小东西,已往的娇小姐从此打起包袱走上了没完没了的路。

万分庆幸,堂姐是一个没脾气的乐天人。哦,我有点明白了。我父党这一线大多是没脾气的,而且没脾气的莫明其妙。我母党那一线又大多是臭脾气,同样也是臭的莫明其妙。哈哈,真有意思。堂姐不单是没脾气,乐天,其实相当傻。我们本地话叫这类从南洋回来而又不知险恶的人叫“番仔”,那意思和傻蛋基本相通。

这人不管是精明还是傻呆,最重要的是需真,假精明和假傻呆同样令人厌恶。堂姐是真傻,傻的十二分的可爱,傻的没人敢于欺负她,傻的人见人爱,傻的让人总想帮她。堂姐夫不在了,孩子年幼,家徒四壁,夜无隔日粮,又无一技之长。村落里的老大看她心地善良,脾气又好,还能唱歌跳舞的,所以,就让她去当了幼儿园的老师,而且这一当就是三十几年,直到退休。这家就如此撑了下来,表外甥们也得以成人成材,无憾于在天的灵魂了。

堂姐如今的日子和既往已是全然不同了,但她那本性可是从未有丝毫改变。有一次堂姐来城里开会,她说这么多年来都是人大代表。我问她:“二姐,你这人大代表是市里的还是区里的?”二姐茫茫然:“我不知道,但我知道那开会的地方怎么走。”哈哈哈,我的天,我可怜的二堂姐呀,你可真是这天底下无与伦比地老实人。

堂姐老矣,但昔日的光彩依旧,脸上当然少不了留下了许多生活的痕迹。从她这些痕迹里,你能读取出许多既往的故事和人生的哲理。

>2001年9月5日星期三